【張伸吉醫師】談現代大腸直腸癌治療觀念與不同階段的治療目標(下)
癌症出現腹膜轉移時 需要整合型治療[1]
雖然全身性化療是治療轉移性大腸直腸癌最主要的方法,但面對腹膜轉移的病人來說,血管腹膜障壁(blood-peritoneal barrier) 會阻礙藥品從血管進入腹膜腔,進而導致靜脈化學治療效果很差[2]。雖然部分腹膜轉移(PCI < 6),可進行腫瘤減積手術(CRS, Cytoreduction Surgery)解決,然而一旦腹膜轉移範圍增加(PCI>10),PRODIGE7臨床研究則發現,要在術後增加HIPEC治療,才能有效延長病人存活期[3]。所謂 腹腔溫熱灌注化療HIPEC(Hyperthermic Intraperitoneal Chemotherapy),就是把化學治療藥物加熱(41-43度)並灌注在病人腹腔裡面,藉由熱能與化療藥物一同殺死游離在腹腔內的腫瘤細胞,並深入腹膜內。目前腹膜轉移治療的準則分為2階段:第一階段需進行腫瘤減積手術(CRS),完全切除腹膜腫瘤、第二階段再進行HIPEC,藉以完全清除癌細胞。主要適用於腹膜轉移癌,除了大腸癌之外,卵巢癌、胃癌等腹腔內癌症也會使用這種方法。
對於瀰漫型腹膜轉移患者(High PCI score),該怎麼辦?這類型的患者占大多數,因為轉移數量大,難以將腫瘤切除乾淨,而且常造成腸道阻塞,手術時間長又破壞多,若勉強執行HIPEC+CRS成功率一定低且併發症風險高,對病人健康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幸好近年來又有新的術式發明,才改善了這群病人的預後,名為腹腔高壓氣霧化學治療PIPAC(Pressurized IntraPeritoneal Aerosol Chemotherapy)。PIPAC的作法是使用高壓注射器及霧化機、將化療藥物以氣霧型態打入腹腔中,藉此將藥物均勻分散,再加上升高腹腔內壓力至12-16mmHg,將霧化後化療藥劑更容易且深入地打入腹膜內,抑制惡性腫瘤生長,直接降低腹膜腫瘤的數量。比起傳統化療副作用較小,不需要減積手術也可以縮小腫瘤體積,大幅改善病人的生活品質。但若患者有腸道阻塞的問題時,一定要先以外科手法解決腸道不通的問題,再輔以PIPAC治療,才能成功抗癌。
HIPEC與PIPAC的比較
以上兩種腹腔內化療的治療目標不同:CRS+HIPEC是以治癒為目標,期待完全消滅腹膜腫瘤細胞,但只能選擇腹膜腫瘤量少(PCI <19)、惡性度較低的大腸直腸癌、無多器官癌症轉移的患者。;而PIPAC的治療目標則是去控制腫瘤,保留元氣並改善病人生活品質,減少惡性腹水產生。選擇的患者多為腹膜轉移量多,而且惡性度高的大腸直腸癌。大約有14%嚴重的患者,可藉由PIPAC治療轉換為可進行手術完整治療[4]。
施行醫師條件:
為了手術的安全,施行手術的醫師也要進行訓練,必須取得ISSPP (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Study of Pleura and Peritoneum)學會所頒發的訓練證明才可以替病人進行手術。
外科以外:(1) 放射治療
全身立體定位放射治療SBRT(Stereotactic body radiation therapy)又稱為光子刀,是一種放射線治療,利用單次高劑量、少次數的治療方式,提高生物等效劑量。在大腸癌的治療角色較少,主要用於直腸癌的治療,原因是直腸在解剖構造上位置比較固定,適合進行放射治療,不像大腸一樣容易改變位置。放射線治療對於第2及3期直腸癌很重要,大多在手術前進行,可以明顯降低腫瘤復發率,減少手術後排尿及性功能傷害,甚至有15%患者透過放射治療後就可以達到腫瘤完全消除(Complete Remission),病人後續只需要密切追蹤腫瘤狀況即可,不需切除直腸。
外科以外:(2)化學治療
現行的大腸直腸癌化療時機主要分為兩大類:
(1) 輔助性化療 (Adjuvant Chemotherapy):手術為主要治療,化療為協助者角色;
(2) 治療性化療(Therapeutic Chemotherapy):化療本身就是治療的主軸,大多用於第四期患者。
・輔助性化療 (Adjuvant Chemotherapy)
又分為手術前及術後輔助性化療。一位患者因同時大便及尿尿出血,來我門診求診,經檢查後發現他的大腸癌居然侵犯到膀胱,若直接開刀可能連膀胱都需要全部割掉,因此我們先進行3個月的術前輔助性化療後,腫瘤大幅縮小,再去進行微創手術切除腫瘤,成功保住膀胱功能! 術前化療的觀念我們也常常運用在低位直腸癌,藉以增加保留肛門的比例,更大量保護直腸的功能!此外,術前輔助性化療的方式,更可協助我們將無法切除的轉移處腫瘤,轉變成可切除,讓患者有機會痊癒!
至於術後輔助性化療,是為了降低腸切除後的癌症復發率,部份高風險的第二期病人,除了開刀以外會考慮加做化療防止復發;第三期的病人,因為已經侵犯到淋巴結,一定要做化療。
・治療性化療(Therapeutic Chemotherapy)
針對第4期病人的主要治療,而且一定要加上標靶藥物才能加乘效果,我們會依照病人的治療目標、體能狀況、腫瘤位置、及腫瘤基因檢測結果,來決定使用哪一種化療、標靶藥物。如何使用這些藥物很重要,我有多位病人,因正確選擇每一線的化療標靶藥物,從發病到現在已經超過5年,還保持良好生活品質!
外科以外:(3)標靶治療
標靶治療是針對血管內皮的生長因子(VEGF)或其受器(VEGFR)、表皮生長因子的受體(EGFR)進行抑制。在腫瘤細胞內,生長因子過度表現才導致癌細胞不受抑制的持續生長。因此,使用生長因子抑制劑,也就是所謂的標靶治療,能夠有效治療大腸癌。目前台灣健保給付第四期的大腸癌病患可使用標靶治療,通過的藥物有cetuximab、panitumumab及bevacizumab、aflibercept、ramucirumab[4]。不過這些都需要有相對應基因檢查結果,才能有效達到治療目的。
外科以外:(4)免疫治療
免疫治療也是癌症最新興的治療之一。體內正常免疫反應活化的過程中,會有好幾個免疫系統檢查點(Immune checkpoint)去抑制過度活化的免疫反應。但是癌細胞反而利用免疫檢查點的特性,躲過免疫系統對癌細胞的攻擊。免疫治療的原理便是去抑制免疫檢查點,活化原本體內應有的免疫反應,以達到毒殺腫瘤的效果。目前已經有多個臨床試驗證實免疫治療藥物Nivolumab及Ipilimumab對MSI-H的大腸癌有良好治療效果[5],因此第四期大腸癌患者我們一定要檢驗MSS status去確認是否適用於免疫治療,因為效果實在太好。然而台灣健保仍未給付免疫治療藥物用於大腸癌上[6]。
而非MSI-H的病友也不用太灰心,目前本院(中醫附醫)的細胞治療 DCV 或 DC-CIK(WT1) 或 GDT 適用於非MSI-H的患者,也是加強患者體內淋巴球攻擊自體癌細胞的能力,藉以治療或抑制癌細胞生長。
輔助決策的基因檢測
1. 大腸癌的精準醫療
精準醫療在現代社會越來越重要。一般認為大腸癌的形成是基因改變加環境影響下造成的結果,基因不穩定使生長因子不斷被活化、組織不斷增生,最終癌化形成腫瘤。每個人的基因變化不同,導致大腸癌患者對治療的反應大不相同。即使切片下的組織型態類似,同樣的治療在不同人身上卻會有不同治療反應。進行基因檢測的好處是,醫師可依據每個病患基因的不同而決定不同治療方向,在醫學上稱之為「個人化醫療決策」(Personalized medicine)[7]。
2. 大腸癌相關基因與對應藥物
由於標靶與免疫治療在晚期或轉移大腸癌的治療角色越來越多,大腸癌NCCN治療指引建議,只要是轉移性的大腸癌,都要做以下三類基因檢測[8]:
・KRAS、NRAS、BRAF:這三個都是表皮生長因子受體(EGFR)下游的分子,任何一個基因變異都會使整條訊息傳遞鏈過度活化。有這三種基因變異,便適合使用表皮生長因子受體(EGFR)抑制劑的標靶治療。
・MSI:Microsatellite是基因中的重複序列,當基因修復機制Mismatch repair出現異常,會造成Microstellite instability(MSI)。MSI可以作為預測的指標,一是去檢查有無遺傳性癌症的可能,一是去評估是否適合使用免疫治療。
・HER-2:HER-2是表皮生長因子受體(EGFR)家族的其中一種,比較有名的變異是乳癌的HER-2過度表現,在大腸癌的病患中,HER-2過度表現常見於RAS/BRAF基因表現正常者。如果有HER-2過度表現的情形,可以使用HER-2相關的標靶藥物。
3. 標靶藥物的基因檢測
基因檢測的結果除了當作決定治療方向的依據,也可以用來檢測是否適合使用某種療法。舉例而言,如果有UGT1a1基因突變型,使用「抗癌妥 Irinotecan」就會有十分強烈的副作用。提前做基因檢測,就可以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4. 基因檢測的效益
整體而言,進行基因檢測可以協助醫師判斷病人的個別化情形,提供醫師開立藥物的依據,找到更適合的治療方式。除了癌症病患,一般民眾也可以利用基因檢測了解自己的疾病風險,提早認識並預防疾病發生。建議癌症病患與一般民眾進行自費檢測時,依照自身狀況考慮要選擇分癌別的小型檢測,或是適用於所有癌症的大型檢測套餐。
參考文獻
1.Ellebæk SB, Graversen M, Detlefsen S, et al. Pressurized IntraPeritoneal Aerosol Chemotherapy (PIPAC)-directed treatment of peritoneal metastasis in end-stage colo-rectal cancer patients. Pleura Peritoneum. 2020;5(2):20200109.
2.Baratti D, Kusamura S, Pietrantonio F, Guaglio M, Niger M, Deraco M: Progress in treatments for colorectal cancer peritoneal metastases during the years 2010-2015. A systematic review. Critical reviews in oncology/hematology 2016, 100:209-222.
3.Quénet F, Elias D, Roca L, Goéré D, Ghouti L, Pocard M, Facy O, Arvieux C, Lorimier G, Pezet D et al: Cytoreductive surgery plus hyperthermic intraperitoneal chemotherapy versus cytoreductive surgery alone for colorectal peritoneal metastases (PRODIGE 7): a multicentre, randomised, open-label, phase 3 trial. The Lancet Oncology 2021, 22(2):256-266.
4.Alyami M, Mercier F, Siebert M, Bonnot PE, Laplace N, Villeneuve L, Passot G, Glehen O, Bakrin N, Kepenekian V: Unresectable peritoneal metastasis treated by pressurized intraperitoneal aerosol chemotherapy (PIPAC) leading to cytoreductive surgery and hyperthermic intraperitoneal chemotherapy. European journal of surgical oncology : the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Society of Surgical Oncology and the British Association of Surgical Oncology 2021, 47(1):128-133.
5.Kranenburg O, van der Speeten K, de Hingh I: Peritoneal Metastases From Colorectal Cancer: Defining and Addressing the Challenges. Frontiers in oncology 2021, 11:650098.
6.取自: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—藥品給付規定—第九節 抗癌瘤藥物(111.10.28更新)
7.Vaseghi Maghvan P, Jeibouei S, Akbari ME, et al. Personalized medicine in colorectal cancer. Gastroenterol Hepatol Bed Bench. 2020;13(Suppl1):S18-S28.
8.NCCN guidelines Version 2.2022-Colon cancer. Available online: https://www.nccn.org/guidelines/category_1
中國醫大附設醫院 大腸直腸外科 主治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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